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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水，能折射太阳光辉。
一桩案，能彰显法治道理。
最高人民法院官方微信推出“小案大道理 时代新风尚”栏目，带您一起回顾那些熠熠生辉的“小案”，回味那些蕴含其中的“道理”，共同感受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所弘扬的公平正义正能量。本期为您带来的是一起人格权纠纷案。
婚礼承载着新人的情感和愿景
越来越多的新人满怀期待聘请婚庆团队
打造独属于自己的人生宴会
在祝福和见证中开启人生新的篇章
然而，就在这样本应庄重且美好的时刻
现场屏幕突现失控
满心期待遇到不雅图片
谁来为这场不堪事故“买单”？
案情回顾
小刘、小林聘请某婚庆公司为二人统筹安排婚礼，并按约付清全款59000元。婚礼举行前，婚庆公司安排某司仪公司为该婚礼提供司仪服务。婚礼当天，司仪公司驻派的DJ负责播放音乐和视频。
然而在新人入场环节，婚礼现场后方的大屏幕播放完新人相知相识的视频后，出现了一幅不雅图片长达20余秒，不明真相的观众开始窃窃私语。
新娘虽表示图片与两位新人无关，但许多宾客第一反应以为是新娘的照片，自己为此寝食难安。新郎表示这样的突发事件直接毁了婚礼，让两位新人在600位宾客面前颜面扫地。
小刘、小林认为，婚礼蕴含着自己和家人对美好未来的期待，婚庆团队如此重大的过错颠覆了婚礼的美好含义，故以人格权受到侵害为由提起诉讼，要求两家公司在网络平台向二人公开赔礼道歉、共同支付精神损害赔偿50000元。
婚庆公司辩称，婚礼现场出现的是一张“恶意弹窗”的网络广告图片，并非小刘、小林的照片，不会影响宾客对二人的评价，图片的出现亦未影响婚礼的正常进行，况且负责播放视频的是司仪公司的员工，不应由婚庆公司承担责任。
司仪公司辩称，婚礼现场出现的图片为“恶意弹窗”，婚礼进程并未因此受到很大影响。依据两家公司的合作协议，DJ只负责播放音乐而不负责播放视频，且婚礼现场音乐操作台与视频播放点相隔二十至三十米，客观上无法由一人兼顾，只是因为婚礼当天人手不够，两家公司临时口头安排由DJ兼顾视频播放，DJ播放视频属于帮忙性质，亦是以婚庆公司的名义提供服务，不应由司仪公司承担责任。
法院审理
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婚庆公司和司仪公司之间分工不明，安排人员不当，导致婚礼现场出现不雅图片二十余秒无人管理的结果，破坏了婚礼的庄重秩序和美好氛围，因共同过失导致小刘、小林的人格尊严受到损害，构成共同侵权，且该事件难以避免地给小刘、小林带来了负面评价和回忆上的阴影，造成严重精神损害，故判决婚庆公司、司仪公司应各自以书面形式向小刘、小林赔礼道歉、共同支付精神损害抚慰金12000元。
婚庆公司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后于二审阶段撤诉。一审判决生效后，两家公司均已主动赔礼道歉。
法官说法
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法院商事审判庭庭长
李露
人格尊严为一般人格权基本价值之一，对基于人格尊严的非典型人格利益受侵害的责任认定，应从基本价值判断、侵权主体认定、责任范围界定三方面予以考量：
一、人格尊严之界：基于精神性利益的价值判断
本案所涉及的精神性利益即指向人格尊严，具体而言，公民不仅有权作为个体有尊严地生活，还有权在自己所处的社会关系中体面地存在而不受他人侵扰。婚礼仪式聚集了新人几乎所有的社会关系，承载着重大情感价值和精神性利益，意外事件的发生不仅破坏了婚礼仪式所承载的重要价值，还难以避免地带来了现场亲友的负面议论和回忆上的阴影，可以认定小刘、小林的人格尊严因此受到损害，并产生了严重精神损害。
二、共同侵权之责：基于共同过失应承担连带责任
共同实施侵权致人损害应当承担连带责任，“共同实施”包括共同过失致人损害。本案中，婚庆公司负责婚礼统筹工作，将部分服务外包时，未就视频播放事宜作出明确约定，亦未根据场地特点确认人员安排的合理性，未尽到保障婚礼顺利、安全举行的义务。至于司仪公司，即使是出于帮忙性质播放视频，也应当确保任务顺利完成。由此，意外事件虽并非两家公司有意为之，但均未考虑到由DJ一人兼顾屏幕操控和音乐播放的可能性和安全性，最终导致大屏幕失控长达二十余秒而无人管理的结果，具有疏忽大意的共同过失，应承担连带责任。
三、责任履行之式：责任承担方式应与损害结果相当
赔礼道歉旨在对被侵权人的精神伤害予以抚慰，人格权受害人有权行使赔礼道歉请求权，但赔礼道歉的责任应当与侵权行为的具体方式和造成的影响范围相当，此种设定既是强化对受害人的保护，也是与民事责任的填平原则相协调。
本案中，因侵权行为发生在不对公众开放的婚礼，小刘、小林要求两家公司在网络社交平台上公开发帖道歉的方式超出了事件影响，故而应当进行调整，由两家公司各自以书面形式向小刘、小林赔礼道歉的方式，更能体现对各方权益的平衡。
代表点评
上海市人大代表，上海大剧院艺术中心党委书记、总裁，上海大剧院院长
张颂华
人民法院的判决彰显了法律对人格权的有力保护，明确传递出司法机关对公民人格尊严的重视。面对当下社会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这样的判决结果体现了鲜明的时代性和积极的导向性。即便并非故意侵权，但存在过失且造成损害后果，就应当承担相应法律责任，此案为类似案件的处理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和依据。
同时，案件也暴露出婚庆行业存在的管理漏洞，尤其在服务外包情形下，服务流程、人员安排、责任划分等方面缺乏相应的规范，对重要环节的风险防控意识不足，对从业的人员的基础培训不够，特别在现场预案设定和应急处置能力方面明显欠缺。广大消费者在选择婚庆服务时，要与服务方签订明确详细的合同，明确双方权利义务和违约责任。婚庆及相关服务企业应引以为戒，加强内部管理，规范服务流程，明确人员职责，强化风险防范意识，共同营造安全、放心的消费环境，让每一对新人都能在充满尊重与美好的氛围中开启人生新旅程。
来源：最高人民法院新闻局，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法院
文字：李露 戴逸婷（ 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法院 ）
编辑：段茜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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