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诗三十年,悚觉一直被“启蒙”。
先是融入了一片“千人一面”的“朦胧”,常有“拉开你我之间的距离”“抵达深处”“一些事物浮现”句式,换个作者名,一点儿不违和。后受西方“诗中只剩名词”影响,被马致远写到极致的“枯藤老树昏鸦”,又被滥觞式地发掘,“村庄,河流,炊烟,天空,小白马,电线杆,晾衣架”,名词罗列喧闹起来。
21世纪以降,一些人觉得人们对自己及世界一无所知,转向了从生命的原初开始“启示”,这边刚刚硬,那边莲花已经开了,更有甚者×深圳,遍地“下半身思考”。有个小女孩儿,还偶然发现了一条线,砸了一个坑。基础打好了,他们要带你认识事物,“第一站,听珍珠鸟语;第二站,听天鹅语;第三站,听孔雀开屏……”;认识周围环境,“又南流6公里,西纳德庆河;又南流4公里,东纳克卓河”,又三十里,有兽焉?认识一个人,“著有×××,担任过×××”。还要你学会判断,“我觉得,我做的××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且要用口语,不能有一丁点儿让人看不懂,实在不行敲回车。
如此你才能与世界发生关联,产生“我觉得我最硬”的错觉。
但我还是喜欢海德格尔对荷尔德林的领悟,“人们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喜欢野人,“寒光/像磨过的刀片//冷冷/剃着肉//骨在呻吟”凌迟般痛入骨髓的《人生》;喜欢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喜欢陶渊明,“欲辨已忘言”……
——题记
启蒙
卷起千人一面的朦胧
捡着散落的词语
半开的花
裹着虚浮的硬朗
蹲在三十里外偷听
狸花猫
与风的缠斗
荧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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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入深深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