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大家都在夺命地跑,没有人注意他,后来人都跑进了四处的避雨处,而他似乎才越过操场的中心线。他本来就是想跑不跑的,又加上鞋后跟的拖累,手上还拎了行李,怎么能不落后?落后得一塌糊涂!到最后,偌大的操场除他外已了无人影,他的形象一下子因孤立而加倍地凸现出来。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又想快一点消失在操场上,结果加剧了一跳一跳的跛相,有点英勇,又有点滑稽,大家望着他,几乎把他当成了雨中的一景,有人甚至替他喊起了加油。
加油!
加油!
加油声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拢来,齐齐地打在他身上,他有种要被千斤目光按倒在地的感觉。于是他索性停下来,会意地向空中挥挥手,算是对加油声的一种回应,然后开始一步一步地走起来,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就像在走舞台一样。这时候,大家又看到他步履正常,好像刚才他的跳动真是在做表演似的,其实更透露了他跛足的秘密,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可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十足扮演了一个揭发他跛足秘密的角色,一方面有点让他难槛,一方面也让大家都认识了他——应个瘸子!一个有点好笑又有点洒脱的瘸子。说真的,十五年前他在此驻足四年,基本上是以默默无闻告终的,但这天下午他似乎只用几分钟的时间,就成了校园里无人不晓的人物。几天后,当把金针带走后,人们都这样说:
是那个在雨中跳舞的瘸子把他带走的。
郑瘸子意识到学生们发现他是个瘸子以后,索性停下跑跳,一步一步镇定自若地走起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还会意地朝空中挥手致意,算是回应周围的加油声。这段描写让我一下子想起女儿结婚时,我和亲家母牵手走过长长的梯台,周围的亲戚朋友朝我们欢呼鼓掌,许多的手机对准我们,手电灯光闪烁,相机咔嗒咔嗒地拍摄。我穿着韦小宝暗红底子淡绿印花的香云纱旗袍,脚蹬尖头高跟皮鞋。她身着喜庆的大红旗袍,脚上是一双方头方跟棕色皮鞋,我左手拉着她的右手,丈夫和亲家公一身笔挺的西装,跟在我们身后。我们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侧身向着台两旁的人群,朝着空中挥舞着另一只手臂,同时微微点头,对他们的热情热烈回应。
就是在走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