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李白诗歌的艺术成就
杜甫曾称赞李白的诗歌“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就是说李白的诗歌艺术感染力非常动人,带入感很强。这跟他的继承和学习是分不开的。
首先他学习了屈原和庄子以来浪漫主义文学的传统。屈原大胆的想象、奇特的比喻,庄子的神话民间传说以及乖张的想象力,都被李白给继承了下来。
第二,他学习汉魏六朝乐府诗,还学习南北朝时期谢安谢眺的作品。在他现存的作品里有四分之一的诗歌是乐府诗。他几乎用过所有的乐府古题,而且都有发展。当然他对六朝文人的诗持扬弃的态度,批判华艳不实的文风,但又吸收里面有益的成分。对一些优秀的诗人学习得特别勤,如谢眺。
因为这种继承和学习,就形成了他的艺术成就。
1、极具个性,浓厚的自我表现的主观色彩。
我们在读李白诗歌的时候,能够感觉到里面有一个非常强烈的人,就是“我”。不像别的诗人作品“我”不强烈,李白哪怕他没有用“我”这个字,你都能感受到那首诗里面有一个很强烈的“我”,那就是李白自己。更别说他的诗作里面经常写这个字。
因为他感到社会使人窒息压抑,在政治上找不到出路。往往这个时候,他内心的豪情就冲破出来。在《行路难·其二》里面他就说“大道无青天,我独不得出。”还有《南陵别儿童入京》中有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高兴的时候,又说“我觉秋兴逸,谁云秋兴悲。”就是“我觉得秋天非常安逸,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秋天悲伤呢?”这些诗句里都有“我”。
他把强烈的自我表现的主观色彩给凸显出来,这种做法就让他的作品有了非常强烈的自我形象。
2、抒情方式直率奔迸。
这跟他豪放率真的性格有关,作为一个感情充沛的诗人,他的内心往往积蓄着深厚强烈的情感,一旦遇到外界的触动,就会诗兴大发,像火山头一样喷涌而出。所以我们在读他的作品时就感觉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如《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还有《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他的作品跟杜甫不一样,非常随意、自然,就好像是我们嘴里面说出来的语言,非常的直率。
3、塑造的形象也是极为奇特大胆。
他的想象力、使用的比喻、对形象的塑造,也都非常与众不同。
在现实生活中的事物没有办法满足他所追求的境界和情感的时候,他往往就会从神话传说中去汲取素材。这一点跟庄子很像。他不屑于对客观事物进行具体的描写,不会写山上面多么曲折,山上的树多么绿。反而是借助想象的丰富、奇特的比喻,还有大胆夸张的手法,来宣泄自己的内心情感,突出形象,取得惊世骇俗的一种美感。
比如他极度自信地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强调自己得不到重用:“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直一杯水。”说自己的壮志未酬,时光流逝,特别悲愤:“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说想念朋友:“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非常奇特的想象。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蜀道难》,不仅使用大量的神话传说,而且一系列的比喻夸张神奇化的手法都排山倒海地使用上了。如:“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这些写法都是比较大胆奇特的。
4、文风上的豪放飘逸,不受常规限制。
就因为他直率、想象奇特,所以他写作起来就往往不用常规的写法。他为了酣畅淋漓的抒情写意,很少写律诗,在他现存的九百多首诗中,七律只有十二首,五律也不过七十多首,剩下的主要是歌行的作品。而且他的律诗,比如《夜泊牛渚怀古》,也往往没那么整齐。
他擅长写七言歌行和七言绝句。歌行的篇幅一般都比较长,容量也很大。句式长短,错落有致,形式自由灵活,用的韵脚也不是很固定,经常换韵。他的作品跟汉代抒情小赋有一些相似之处,可以说它是诗,也可以理解成是赋。换韵非常利于作者思想的磁场,因为一旦强烈要求自己押韵,就得绞尽脑汁地去填词。如《将进酒》《梦游天姥吟留别》等七言歌行体,语言都是非常自由奔放。
5、道家文化影响下的艺术特征。
道家文化的特征就是自然。李白的诗歌艺术特征受到自然的影响,追求诗歌语言的浑然天成。就像他说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能为某个平仄某个韵,而改变自己的情感,他反对这种雕琢,语言追求纯净自然,就像从干净的水里面长出来的芙蓉一样。
他的诗歌语言虽然非常干净,但也是有韵味的。这跟南北朝时期的乐府诗其实有相似之处,所以在他的作品里面能够感受到他从乐府民歌中汲取的养分。
而且在美学观上面,李白也崇尚壮大美和率真美,不太喜欢矫饰矫情。
这就是他在语言和审美上面的艺术特征体现。当然还有他的思维方式。因为道教文化是那种不受时空限制,自由奔放的上天入地的思维方式,所以他的作品里面就有一种威慑万物得心应手的超现实力量,如《梦游天姥吟留别》。这是他摆脱人间烦恼苦闷,显示自己精神力的一种体现。
总的来说,李白通过多才多艺的方式传达出来的诗歌,非常雄奇,豪放飘逸。
我们在李白的诗歌里面看不到太多的时代特征,不像杜甫的诗有诗史之称。李白很少去叙述生活过程,而是用自己火热的感情,去点燃读者的心灵。